不考虑当年财政补贴的话，2010年一年养老保险征缴收入收不抵支的省份共有15个，缺口达679亿元。 (CFP/图)

　　南方周末记者 陈中小路

　　养老钱隶属的“社保就业”支出，在全国财政支出这个大盘子里所占的比重，反而比五年前小有倒退。

　　2011年央企利润仅0.4%补充社保，国有企业如何让人相信它们真是全民的？

　　社保支出份额缩小

　　在中国的财政预算中，社会保障支出的核心是养老。

　　根据2012年两会发布的预算报告、以及过去四年的财政收支决算报告，记者注意到，养老钱隶属的“社会保障和就业”(简称社保就业)领域的支出，尽管数额在大幅增加，但在全国财政支出这个大盘子里所占比重，反而还较五年前小有倒退。

　　根据财政部预算司网站公布的决算数据，社保就业支出在2011年达到了11143亿，较2007年就已实现翻倍，但2008年以来，社保就业支出占比分别是10.9%、9.97%、10.2%和10.2%。再往前追溯，2008年之前，这个比重在10%-11%多年徘徊——可以看到，2011年10.2%的支出占比，相比五年前并没有进步。

　　可资对比的是，教育、医疗和住房保障这些民生领域支出，在全国财政收入中所占比例，这几年可谓连年攀升。

　　在现行的财政收支科目设置里，社保就业开支，主要包括财政对社会保险基金的补助、补充全国社会保障基金、行政事业单位离退休、就业补助、城市和农村居民最低生活保障等17个门类。

　　事实上，在本世纪初制定劳动和社会保障事业“十五”规划时，就提出了“逐步将社会保障支出占财政支出的比重提高到15%-20%”的目标，并为官方高调宣传，不过在期末远未达到这一目标。

　　此后，“逐步提高社会保障支出在财政支出(或GDP)中的比重”之类的说法，仍不时被官方提及，但具体的数字目标，已不再出现。

　　1.4万亿个人养老账户空账怎么补？

　　中国现行的养老金模式是现收现付为主的制度，即以正在工作的一代人的缴费来支付已经退休的一代人。在不久的将来，由于中国人口结构突变而加剧的老龄化是否会把一路高歌猛进的中国拖入财政危机，一直是国际经济界的一个重要话题。

　　世界银行公布的一份关于中国未来养老金收支缺口的研究报告声称，中国养老金的收支缺口，未来可能高达9万亿元。

　　对现在每月从工资里扣掉养老金的工作一代而言，这还意味着：退休后能否有尊严地养老？

　　不过眼下，养老对财政并无太大显性压力。

　　“现在，养老保险是缴费的人多、花钱的人少，所以社会保障方面对财政补贴的需求压力还不大。”财政部科研所副所长王朝才表示。

　　与此同时，这几年医疗、教育、住房保障等其他民生领域矛盾比较凸显，社会舆论压力也比较大，使得这些领域的投入更为迫切。

　　而且，在“保增长”压力之下，财政支出还必须大量投入基础建设等领域来抵御经济危机。

　　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国有经济研究室副主任陈少强打了个比方，“这和家庭开支的原理是一样的，当一个家庭现金支出压力很大的时候，又有多少余力去储蓄和投资呢？”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伴随着老龄化进程的加快，中国养老保险运行中的收支缺口正逐年扩大。

　　一个业内普遍认可的数据是，养老保险个人账户的“空账”(即个人账户的资金被挪用于当前的养老金发放)规模，已达1.4万亿元。

　　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统计，不考虑当年财政补贴的话，2010年一年养老保险征缴收入收不抵支的省份共有15个，缺口达679亿元。

　　此外，王朝才和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封进等学者都向南方周末记者提出，随着社保从城镇到农村的全覆盖以及农村保障水平的提高，大量自身支付水平不高、并且更需要“拿钱”的群体被纳入社会保障范畴，必然带来巨大的养老资金压力，这是未来财政必须直面的一大困难。

　　中国人民大学人事学院教授潘锦棠称，不管是卖国资还是卖土地，到那时候，国家必须负责到底。

　　央企利润仅0.4%补充社保

　　几年来被社会寄予厚望的抽国企之利补社保之缺，在实际操作中，也是雷声大雨点小，2012年两会上，也引发了代表和委员们的激烈抨击。

　　从2012年两会发布的预算报告来看，2011年中央国有资本经营收入中，有40亿元被调入财政用于社会保障支出，但国资委早前公布的央企2011年净利润是9173亿元，前者所占比重仅为0.4%。

　　国有资本经营收入预算2010年开始向社会公布，当年调入财政用于社会保障的开支是10亿元，而同年央企利润为7547亿元，比重更是只有0.1%。

　　2012年，这笔调入资金的预算是50亿元，而国资委给央企的考核目标是，“不能低于前三年的平均水平”，这意味着这个比重仍远远低于1%。

　　这个问题的一个重要背景是，目前央企上缴的红利太少，从2007年开始实现中央国有资本经营预算政策以来，这个盘子每年可供统筹安排的资金只有数百亿，经过几年增长，2011年都还不足800亿元，仅是当年央企净利润的8%。

　　而在此基础上，这部分国有资本经营收入，90%以上还是用于企业自身的需求，比如产业结构调整、改革脱困、科技创新、境外投资等。所以，能从里面分给社会保障的蛋糕，少之又少。

　　这个做法，并不违背现行政策，国务院在国有资本经营收入预算相关规定里，也明确这部分资金的使用范畴为上述方向，相关文件上也只是有“部分用于社会保障等支出”等字样。

　　对此，重庆市市长黄奇帆就在审议预算报告时提议，“不管国有企业盈利多少，比如把它盈利的15%，无条件地上缴给财政，成为财政预算，成为国民公共服务资金来源。”

　　此外，还有全国政协副主席李金华等也在两会上表示，国家社保基金现在杯水车薪，一些国有企业手中自由支配的钱相当多，这些利润应该通过多种方式补贴社会。

　　华侨大学法学院副院长戴仲川则在会上提出，国有资本经营收入，应当安排至少50%用于社会保障等民生开支。

　　“社会期望国企收益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现实却是取之于国企，用之于国企。”陈少强注意到，2012年《政府工作报告》里，强调了要“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这意味着现阶段国有经济和国有企业是会继续加大投入。

　　“在国有经济还没调整到位之前，这部分资金的使用结构并不会有大的改变。但国有经济怎么算调整到位，没有明确的说法，也没有时间表。”陈少强认为，现阶段，外界不要对国有资本经营收益补贴社会保障，存有太高预期，但这会是一个增长的趋势。

　　此前亦有媒体报道称，在这个问题上，财政部门和国资部门存有争议，前者希望国资经营收入更多用于社会保障等财政支出，而后者希望主要用于国资本身的发展。

　　在陈少强看来，如何分配牵涉到国家对国有经济的定位到底是怎样的，这个需要更高层面的顶层设计。

　　“现在国有企业让老百姓感觉不到国有企业是全民的”。李金华在两会上如是说。

　　(南方周末记者王小乔、实习生翟曼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