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为什么不会全面开战?

作者:宋鲁郑  文章来源:联合早报网   更新时间:2012/9/13 14:22:26  

  2012年本是亚洲两大强国中国和日本建交四十周年纪念日。然而9月11日,一个敏感的日子,日本政府由于国有化钓鱼岛行动,实现从实效支配的“治权”向全面管理控制的“主权”的转变,而将中日关系打入底谷,更把中国政府逼到墙角。此时更距“九一八”国耻纪念日只有一周!

  这场危机始自2012年4月15日,四次当选东京都知事的石原慎太郎在美国华盛顿访问期间突然宣布东京都政府将购买钓鱼岛。随后日本政府积极跟进,危机升级。8月,来自中国香港的保钓船携两岸三地旗帜登上钓鱼岛,双方民族主义情绪进一步激化。9月9月,在APEC会议上,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在会见日本首相野田佳彦时明确警告:中国政府在维护领土主权问题上立场坚定不移。日方必须充分认识事态的严重性,不要作出错误的决定。9月10日,中国总理温家宝在外交学院发出更强烈的捍卫主权的声音:钓鱼岛是中国固有领土,在主权和领土问题上,中国政府和人民绝不会退让半步。而当天中国军方的《解放军》报也发出威胁意味浓厚的声明:“在此,我们郑重警告日本政府:不要玩火!否则,由这场危险而徒劳的闹剧造成的一切后果,只能由日方承担”。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面前中国前所未有的来自最高领导人的连番警告,9月11日,距内阁正式决定尽快购岛决定还不到24小时,日本政府就以极其迅速的签署了购岛合同。一下就将中国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中日关系可谓一触即发。

  日本此举,当然有很多解读。从近的说,9月21日执政的民主党将举行党首选举,民意支持率低迷的野田佳彦期待借此争取连任。而且中国即将举行十八大,定无暇外顾。最新一期《亚洲周刊》的封面专题就是如此:日本钓岛战略曝光十八大前国有化。

  从远的讲,日本这二十多年来政治精英极度萎缩,不仅面对经济问题束手无策,外交上也是四面树敌,忽左忽右。就是和美国的关系也屡起波折。如鸠山由纪夫担任首相时,竟然天真和不自量力的要疏美亲中,结果任职才266天就被赶下台。 可以说日本政治精英已经丧失从长远和整体利益来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从历史的角度看,日本又是一个有着赌徒性格的民族。虽然最终赌输了,但这个过程中却不乏阶段性冒险成功。这一次日本显然又在豪赌,赌的是正处于现代化关键阶段的中国不会动武,赌的是今天的中国还没有多少手段来报复。

  如果再从日本和韩国、俄罗斯领土争端对比来看,日本会觉的它的做法并不过份。不管怎么样,日本还没有像韩国、俄罗斯一样国家领导人直接登岛,事实上它也不允许百姓和官方人士登岛。现在只不过是“国有化”而已,它自认自己的表现(相对于韩、俄)已是十分的克制,中国应该接受。

  应该说,日本这一次的下注,确有可能达到目的。国与国之间解决冲突的手段不外三样:政治、经济和军事。政治上日本对中国的需求主要是入常。但就是中日两国没有历史积怨,仅从地缘政治的角度讲,中国也是绝不可能支持日本入常的。这张牌毫无意义。至于朝鲜的威胁,哪主要是美国唱主角,日本还在次席。

  经济上,在全球一体化的背景下,如果中国抵制日货,事实已经很难分清这些产品究竟是中国造还是日本造,意义并不大。另外日本虽然债务累累,已占到GDP的200%以上,但这大多数都是内债。国外包括中国持有的日本国债数量很少。这一点和美国不同,中国只要抛售美国国债,定能引发全球金融大风暴。剩下的只有稀土出口和游客。然而稀土和游客这样的手段在钓鱼岛这样的主权事件上显然分量还很不够。

  军事上,应该说,这是目前唯一有效的手段。但我们也应该讲,日本的海军还是具有相当实力。根据目前公开的信息,中国有多达八十艘的驱逐舰、护卫舰,日本只有四十八艘,中国数量上占优。但日本拥有六艘搭载反导系统的宙斯盾舰,舰载反导弹数量超过中国。此外日本还有八十五架P3C反潜侦察机及九十五架预警机,中国仅有四架远程预警机。潜艇方面日本方面只有十六艘,中国则有五十五艘,特别是中国具有海上攻击型导弹核潜艇。作为第三代战机,日本包括F15在内共有三百六十二架,中国包括歼10、苏27等在内有四百三十五架。

  整体而言,日本军事装备比较精良,军事训练素质也高于中国。双方一旦开战----而且肯定是全面战,将不会是一边倒的战争。中国获胜的机率虽然很大,但代价也会十分的高昂。至于美国,不管中日冲突到何种程度都不会直接参战,而只会提供军事和信息的支持。这除了中国拥有核武器和金融核武器(美国国债)外,中美双方的经济利益实在过大,美国承受不起这个代价。更何况,美国凭什么为了日本的利益而流血牺牲?这个国家一向是坐山观虎斗,火中取粟的。但我也相信美国是支持日本挑衅的。它可由此试探中国的底线、实力以及民众的反应,特别是中国处理这种复杂问题的能力。假如中国乱了阵脚,自然符合美国利益。如果从更大的地缘政治角度考虑,美国幕后支持日本以牵制中国崛起的意图也是昭然若揭。毕竟,美国宣布重返亚太以来,越南、菲律宾根本不是中国对手,也只有日本够格来充当美国的马前卒。

  除了军事上的代价,还有外交和经济。西方诸国或者以美国马首是瞻,或者保持中立,但绝不会站在中国一边。这场战争不管结局如何,中国的经济发展肯定会受到严重影响(比如国际贸易、海外投资)。可以说,现在中国有和日本摊牌的实力,但并不是摊牌的最有利时机。如果这个时候摊牌,中国付出的一个代价可能是将不得不中断我们已经进行了三十多年的现代化。应该说,钓鱼岛风波至今,中日双方都强化了自己的主权。日本是通过国有化,中国则是首次公布了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领海基线以及进行钓鱼岛的天气预报。这两个动作过去是不可能做的。但在危机中,做了也就做了。特别是公布领海基线意味着任何国外船只要经过此地必须由中国许可, 这也意味着中国不再承认这些岛屿存在主权争议,而是明确中国对其拥有主权。当然对于中国而言,这些还远远不够,在政治、经济和军事牌都暂时无法发挥效用的情况下,中国仍然有牌可打。

  一是要开放民间保钓运动。同时当民间进行保钓运动时,中国的海监、渔政船要进行护航。甚至不排除派遣海军进行护航。一场小规模的冲突和对抗,也足以震撼日本列岛。

  二是要鼓励渔民到钓鱼岛作业以及石油部门进行勘探和着手开发,同时中国的海监船也要进行护航。

  三是中国的海监、渔政船要长期在钓鱼岛执行巡逻任务,假如日本船只接近要进行驱逐。

  通过上述这三种方式中国要达到民间实质控制钓鱼岛的效果。或者达到逼日本向中国率先动武的目的(今天的日本就颇有些逼中国先动武的味道)。当然这也还不够。通过这一次钓鱼岛的冲突,两岸应该都明白日本的立场和蛮横手法,这个时候两岸确实需要联手保钓了。马英九当局应该反思不与大陆联手保钓的做法。台湾是西方主流社会认可的民主社会,和美国又有同盟关系,台湾出头代价最小,收益最大。要让台湾改变策略,除了民族大义之外,大陆还要有具体的扶持措施。如钓鱼岛争回后可交由台湾进行管理、对台湾大规模进行经济援助、一旦发生冲突,大陆直接参与提供军事支持、开放台湾的国际空间。只要有足够的回报,台湾自然会担当起收复国土的重任,而大陆的经济发展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一次的钓鱼岛危机,中国吸取的教训有三。一是军事投入虽然十几年来增长都在两位数以上,但仍然无法保持对日这个非军事国家的绝对优势。假如在未来中国真的要决定和日本摊牌----不管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是战而胜之,最终依靠的还将是军事实力。这场冲突应该让中国举国上下形成共性,进一步加大军事投入。中国的GDO是美国的一半,但中国的军事开支只有美国的十分之一。真希望自由派人士如茅于轼等就不要再反对中国建造航母了。也不要对保钓说风凉话了。不管内部问题有多少分歧,但对外是不是还应该团结一致?如果说当年日本人背信弃义和卑鄙突袭,彻底唤醒了准备隔岸观火的美国民众,哪么我们也希望这一次也能够唤醒中国的自由派。

  二是中国长期执行的搁置争议策略需要调整。搁置争议必须是双方都认可才有意义,但放眼世界,韩国和俄罗斯都不会和日本搁置争议,日本也不会和中国搁置争议,南海诸国也同样如此。中国需要做的是实质开发,实质拥有。

  三是中国之所以无法决然和日本摊牌还源于对内部问题的顾虑。这固然和中国的发展阶段有关(中等收入陷阱),但也同样需要政府加大解决问题的执行力。中国只有加大反腐败力度(仅仅好于印度、俄罗斯这些民主国家还不够,应该向世界上最为廉洁的香港和新加坡看齐),尽快建立社会保障体系,完善法制,才能有效解决当前的社会矛盾,增强国家的凝聚力。面对日本的压力,中国确实需要更有魄力的新政来应对,包括打破利益集团的阻挠。事实上,反过来也可以认为,日本的挑战也是中国变革的动力。另外,对于不认同中国模式的自由派群体,也应该有应对之道。至少不能让他们既享受体制内的各种收益,又同时否定中国的模式。最好能学一学美国是如何对等挑战者阿桑奇的。

  中国政府现在确实处于十字路口,需要大智慧来解决日本的挑战。这一次中国显然没有退路,假如再次忍让,将会相当程度的丧失民心、民意,动摇政府的权威。而政府权威是推动政治体制改革、深化经济体制改革所必要的前提。我们相信中国政府不会让海内外华人失望。

  行文至此,不由想起二战前意大利和英国的一场外交秘辛。当墨索里尼计划入侵埃塞俄比亚时,担心欧洲其他列强的反对,便派女儿访问英国。于是便有了如下一场“精彩”的对话。“英国会动用武力干预意大利的行动吗?”“不会,绝对不会”。“哪你们会做出反应吗?”“当然,我们要谴责”。得到保证后的意大利便放心大胆的发动了侵略埃塞俄比亚的战争。今天的日本是不是昔日的意大利我们不管(日本外务副大臣山口壮在此前十天访问中国,并转交日本首相给中国领导人的亲笔信),但希望今天的中国绝不是过去的英国。

  巴黎 宋鲁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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