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宝网实际控制人张小雷自首后，由其缔造的“商业帝国”也开始坍塌，面对如此结局，投资者中有的人悔不当初、有的人执迷不悟、有的人万念俱灰、有的人心有不甘……

　　法治周末记者 罗聪冉

　　“该来的总会来，知道有崩盘的一天，只是没想到我会成为倒霉的这一批……”2017年的年末，对于钱宝网用户来说，并不好过。

　　2017年12月27日，南京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平安南京”发布微博称，钱宝网实际控制人张小雷因涉嫌违法犯罪，于2017年12月26日，向南京市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消息一出，瞬间击碎了钱宝网投资人的财富美梦。很多投资人无法接受事实，质疑“平安南京”微博的真实性；还有投资者来到南京公安所在地，举牌高喊要求“放人”。

　　12月29日，南京市公安局向媒体介绍，张小雷因涉嫌非法集资犯罪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警方吁请各地钱宝网用户到本人户籍地或实际居住地公安机关经侦部门或派出所报案，配合调查取证。

　　钱宝网成立于2012年，其自称是一家专门做微商的平台。目前，钱宝网网站和App都已无法正常显示。根据媒体报道，此前钱宝网官方公布的数据，截至2017年8月底，钱宝网已经投资30多家公司、遍布全国10余省市的规模；截至2017年9月，钱宝网平台流水超过500亿元，注册用户数超过两亿。

　　目前，钱宝网投资者已迅速“抱团取暖”，成立了各类微信群、QQ群。法治周末记者从多个钱宝网维权群中得知，有的人悔不当初、有的人执迷不悟、有的人万念俱灰、有的人心有不甘……

　　疯狂投资者：

　　卖房、贷款、套现来投资

　　“之前把可以换钱的东西全部投进去了，现在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一分都没有……”在北京打工十几年的张力(化名)连连叹气，这一年，他将老家的房子卖了，又从蚂蚁借呗、网商银行进行贷款，都投进了钱宝网。为了获得高收益，对于每月从钱宝网上获得的利息，张力都没有提取，而是变成本金继续复投，结果张小雷“东窗事发”，连本带息100多万元全部“坑”在了里面。

　　让张力如此疯狂的原因，是钱宝网的高额收益。张力介绍，在钱宝网上，一切任务都可以与预期年化收益挂钩，收益组成包括任务收益、签到收益、推广收益等。以任务收益为例，用户注册成为钱宝网会员并缴纳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后，便能到“任务大厅”中领取诸如观看广告、填写问卷、试玩游戏等任务，完成任务后可以获得一定的收益。

　　例如，当用户缴纳10万元保证金，并保证每日完成一定量的看广告任务，点开看看，每月就可获得4000元以上的收益。不过，根据平台规则，一个任务周期需要几天甚至上百天，用户需要保证在此期间不取出保证金，如果中途取消任务，大概有一半的奖励会被扣除。

　　一位投资者介绍，在钱宝网缴纳了10万元保证金，在每日签到、并完成一定量的看广告和推广任务后，每月能拿到6000元左右的收益，年收益率相当于72%。

　　不少投资人在尝到“高收益”甜头后，就义无反顾地把全部身家投进去，甚至通过信用卡套现、贷款、卖房等方式来增加自己的投资，以求获得高额回报。家住陕西的“宝妈”王静(化名)也是其中之一，王静称：“看着朋友投资钱宝网确实赚钱了，我就心动了，把自己的3万元积蓄、借钱贷款来的23万元，共26万元都投进去了，结果一分钱的利都没见着，投资3天就崩盘了……”

　　提前撤出者：

　　“迟早会崩盘”

　　“你看中他的收益，他看中你的本金。“家住福建的李庆(化名)称，自己算是一个“幸运儿”，提前看透了这种骗局的本质，在出事前两个月就撤了出来。

　　早在2013年，在朋友的推荐下，李庆知道了钱宝网，眼看朋友投资20万元，1年时间就多赚了20万元，于是便心动了，投资了5万元。此后，除了在钱宝网里做任务赚收益之外，李庆还在另一家名为善心汇的平台上投资了9000元，靠这两个平台进行收益，日子过得挺宽裕。直到2017年7月，看到善心汇公司张天明等人涉嫌传销等犯罪被依法查处的消息。

　　“我当时跟现在钱宝网的接盘侠一样，难以接受损失了9000元的事实，后来冷静下来就想通了，这种模式本来就不可能长久，投资人就跟赌徒一样，都抱有侥幸心理，认为还能再做一段时间。”于是，在完成钱宝网的最后一个任务后，李庆果断“收手”，从钱宝网上提取了账户里的20万元资金。

　　“仔细想想，有什么合法的模式可以长时间、大规模地赚取这么高的收益率呢？仅依靠商户的广告投放便足以支撑起如此高的投资回报率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迟早会崩盘。”李庆介绍，其实媒体和业内对钱宝网涉嫌集资诈骗、庞氏骗局的指责一直存在。

　　2016年年底，钱宝网又推出了股权投资项目“QBII”，该项目的年化利率高达50%左右，起投点是100万元。根据钱宝网公布的合同范本，投资人与钱宝网签订的是股权投资协议。

　　有业内人士指出，这是张小雷为自己想的一个完美出路——通过投资入股钱宝旗下的空壳公司，将多年高额回报导致用户复投所产生的数百亿的提现压力化解，同时还能牢牢绑定用户为平台继续拉新和续投；因为用户买的是股权，公司没有义务归还投资款，用户只可以卖给下家。

　　彼时，就有观点指出，钱宝网的QBII符合非法集资的特征，未经有关监管部门依法批准，违规向社会(尤其是向不特定对象)筹集资金；承诺在一定期限内给予出资人货币、实物、股权等形式的投资回报；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集资目的。

　　执迷不悟者：

　　“张小雷是好人”

　　张小雷此次投案自首，其实是张小雷的“二进宫”。在张小雷创办钱宝网以前，曾因2003年泛美亚事件，以诈骗罪被判入狱。

　　尽管张小雷曾有“污点”，但仍有很多投资人是他忠实的“宝粉”。“张小雷是好人，他带领我们一起创业，致富了一大批的人民，捐款做公益，救助贫苦农民，我们都相信他！”投资人肖羽(化名)在微博中写道。

　　肖羽介绍：“钱宝网是一家有微商、智慧城地产、紫隆山葡萄酒、无人飞机、共享单车、冰穹互娱的实体企业，钱宝网在云南地震捐款，资助贫困山村的儿童，资助有大病、需要帮助的群众等，张小雷的企业走的是国家合法路线。”

　　不过，在旁观者看来，钱宝网“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张小雷设立或收购了大量或真或假的关联公司，设计出了一个庞大的实业网络假象，并紧踩政策舆论热点，营造出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幻境，然后，在利益驱使下或精妙任务体系下，给投资人进行洗脑。

　　第三方企业信息查询平台“天眼查”信息显示，张小雷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公司有53家，集中在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行业；投资的企业有47家，投资金额最大为4455万元。其中，有30多家企业已被注销，提示有风险的公司有40家。

　　资料显示，2016年8月，钱旺集团推出Qbike单车，自称为全国首家免押金的共享单车；2017年9月，冰穹互娱对外宣布以现金形式收购乐视游戏100%股权；彼时，乐视正深陷危机。在外界看来，这些所谓的实体企业，难以支撑巨额集资的窟窿。

　　自作聪明者：

　　不报案不配合调查

　　最近，在诸多钱宝网维权群中，有投资人在发布这样的任务，要求每个投资人在微博上的“中央巡视组”话题中，发表赞扬张小雷的帖子，对说张小雷自首坏话的帖子进行“举报”。

　　“我们不报警，也不配合公安调查，如果报案了，无非是像e租宝那样两年了还杳无音信，不报案的话，或许证据不足就放人了！”“报警，钱也会被国家没收的。”群里一些投资者抱有这样的想法。

　　2017年12月28日，江苏省公安厅网络安全保卫总队官方公号“江苏网警”发布《@钱宝投资人钱宝的钱还能回来吗？如果能，会回来多少？》，解释称：“追回的钱会按比例退还的，不会被国家没收的。唯一的问题是，这些钱被挥霍的还剩下多少？能追回来多少？如果追回来多，返还比例肯定就高。”

　　对此，京师律师事务所互联网金融法律事务部主任左胜高表示，投资人所认为的“充公”，是缺乏法律常识和依据的。以“e租宝”案件为例，公安机关曾开放过“e租宝案”投资人信息登记系统，最终追缴回来的投资人资金将按比例返还，所以进行过信息登记的投资人，在所有程序完成之后是能够得到部分返还资金的。

　　责任编辑：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