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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转入下旬，气温突然猛降，邬氏兄弟的心里也是异常的冰冷。 他们都是樟木头镇樟洋社区的二手房东，来自四川内江，两家人都靠承包本地人的房屋放租为生。10月份合俊玩具厂的倒闭，使得樟洋社区一时间名声大噪，也同时让这个社区里的出租屋生意跌入了有史以来的最低潮。原本兄弟两人承包的房屋都能租出九成以上，现在的空置率都超过了一半。 10月份以后，许多二手房东就处于亏损状态。老邬原本打算退租走人，却苦于2年多前交给前任的8万多元转让费至今仍未回本，像投资股市一般被死死"套牢"。 出租屋，对于东莞经济的整座大厦而言，只是小小的一块砖，但它作为一面镜子所反射出来的，则是东莞的劳动密集型经济的一个侧影。今天起本报推出"关注出租屋系列报道"，试图透过出租屋起落欢悲的"热闹"，看到转型道路上的"门道"。 有一栋自建的民房，做一个不为老板开出的月薪而忧愁的"包租公"，这是许多外来人士羡慕的一种生活状态，也是东莞本地人从经济发展中受益的一种普遍途径。 自从经济快车启动以来，多少人沿着这一途径变成了富翁。而今天，这趟快车却轻轻踩下了刹车。 "第一次感觉到世界大势能够这样具体地影响自己的生活"，这是一名二手房东的感慨，我们相信怀揣这一感想的人并不孤单，只不过出租屋作为一个风向标，对形势的变化更加敏感，相关者的心理变化也就来得更快，更细腻。 正如专家说的那样，出租屋收入的缩水其实是一种警醒，让人们自力更生，寻找新的依靠。 故事 老邬的"包租公"生活 租出仅一半 月亏千余元 哥哥老邬承包的一栋出租屋，就在合俊玩具厂出来的大马路上。邻近的巷子原本有不少士多、消夜铺，现在基本都关了门，仍在营业的店铺，也贴出了"旺铺转让"的启事。 "做不下去了，也没耐心做下去了。"老邬的妻子说。原本他们已经和本地房东说了，11月份就退租，但是房东央求他们"再做一段时间看看"，并把租金减掉700元，每间房降了十几元钱。 38间大小房间，原本租金一共4500元，现在降到了3800元。但是入住率只有一半，每间房的租金平均是100元多一点，每个月老邬还得亏损1000元左右。 弟弟小邬的情况也差不多，35间房租出十几间。当初他们做二手房东，是因为有个表弟在这边做酒店生意，知道行情不错。"两年多以前确实是很不错的，好的时候，每个月能赚四五千，持续了两年左右，从今年春天开始就不行了。"小邬说。 合俊的倒闭，完全摧毁了他们的生意。"金融危机太厉害了，第一次感觉到世界大势能这么影响自己的生活，我现在天天都要看新闻。"小邬说。 8万元转让费被"套牢" 老邬之所以决定再等等看，是因为从上一个二手房东手里接过生意的时候交了8万元的转让费。两年多来这笔本钱还没有回来，现在一走，等于2年多白打工。而现在要转出去的话，2万元都找不到人来接手。这是房主和二手房东共同的难处，所以他们之间才有了降租的妥协。 然而，尽管"进货价"降了，"卖出价"的降幅则更大。由于工厂倒闭、停工、开工不足、裁员等原因，租房子的打工者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并没有一个稳定的职业，讨价还价的租客就多了起来。 "好家伙，一砍价就是五六十元，原来租200元的房子，现在100元多一点就得放"，小邬说，"没办法，他们也很不容易，多数是打临时工的。虽然租金只要100多元，也还要分两三次才能交得完。" 临时工租客打算转行烤红薯 之所以有这么多临时工，与工厂开工不足有关。因为业务不稳定，工厂削减开支，裁掉了部分稳定的员工转而雇用临时工，每天结清工资，没有合同，也没有相关福利。有订单的时候上班，其他时候就自谋出路。 老邬的租客小王就是一个临时工，他的面色黝黑，身体干瘦，年龄不足20岁。他是广西桂平人，在外打工已有数年。年初他还在桥头镇莲湖路的一家五金厂工作，但是因为污染太严重，自称"懂一点医学常识"的他干了一个月就离开了。 来到樟木头，工作一直没着落，现在也是在一些工厂零散干些临时活。记者采访当天，他刚从一家职介所回来，折腾了半天，被骗走了20元钱，差点连身份证也被人强行拿走，后来他报了警，职介所才把身份证交出来。 他身上只剩下30元钱，而工作又没有着落，只能坐在楼下哪都不敢去，以尽可能地节约开支。工厂不招工，做临时工又是有了上顿没下顿，今后该怎么办？小王乐观地笑着说："实在不行就去烤红薯算了。" 遭了贼2年血汗钱被抢走 "生意不好做，还面临着治安的问题。"小邬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依然疼痛的腰和大腿，这两个地方挨了5刀，伤口刚刚愈合。 那是10月24日的凌晨零时左右，出租房里来了6个年轻男子，向小邬要了2间临时房，每间的费用是10元一晚。大约凌晨2时，其中一名男子过来敲门，说房间热水器坏了，要求小邬去看看。"一进房间，刀就架在脖子上了"，小邬说，"整个人被捆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捅了几刀。几个人进到我房间，逼着我老婆拿了六七千元的现金。"还有一张2万多元钱的存折也被搜了出来，小邬被逼说出了密码，两年的积蓄全部没了。 从那以后，小邬的出租屋一到晚上11时就关门，有客人要租住临时房间，他们也是胆战心惊，租也不是，不租也不是。分析治安案件突然增多的原因，小邬认为是"没事干的人多了"，"他们也要找饭吃"。 全市出租屋情况 出租屋过剩未来几年还会持续 出租屋空置率提高、租住价格下跌，在今年上半年已经出现了这一趋势。东莞市有关部门在7月份做过对出租屋的调研，在抽样调查的3200栋92064间出租屋中，空置率为27%，空置率最大的万江街道达到58.5%。 调研发现，东莞出租屋租赁市场供大于求，呈现两大趋势。一是出租屋空置率不断上升，租金逐年下降；二是出租屋数量不断增加，租住人员逐渐减少。在抽样调查的92064间出租屋中，以每间15平方米计算：2006年平均租金为200元/间，2007年平均租金为194元/间，2008年平均租金为184元/间。从价格、地区分布以及租住人员群体来看，租金价格低于每月100元/间的出租屋数量较多，空置率很高，租金下降明显。 结论指出，目前东莞出租屋租赁市场已经供大于求，出租屋过剩情况在未来几年还会持续。 面对这一现状，有关部门建议对全市的出租住宅和厂房进行一次全面普查，在充分掌握各类房屋的分布和使用状况的基础上，限制出租房屋的建设。另一方面，还要合理规划廉租房建设，并充分考虑现阶段的房屋租赁市场承受能力，不能盲目建设，减轻对居民出租屋造成的冲击。 樟洋社区书记 工人走得多 群众自动降租金 樟洋社区书记赖谭伟接受记者采访时，对出租屋的空置问题还是有些避讳。根据记者12月19日在樟洋社区所做的调查，大多数出租屋空置率超过了50%，但赖谭伟对此并不认可。不过，赖谭伟表示自己也没有掌握精确的数据，而是从这段时间经常上门对出租屋进行安全检查了解到的。 "50%？走了的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他说，现在出租屋的境况肯定比年初要难，因为合俊厂倒闭，一走就是两三千人，其中黄沙村走的人最多。二手房东以前的承包价格比较高，很多群众已经自动给他们降价了，"当然，还是有一部分做不下去，就退租了。"对于治安案件多发的情况，赖谭伟认为这是春节临近的"自然现象"，不是今年的特点。 樟木头新莞人服务中心 全镇出租屋五六成空置 与赖谭伟的谨慎态度不同，樟木头镇新莞人服务中心主任李巧生则对出租屋面临的压力直言不讳。他说，自今年五六月份开始，由于经济不景气，樟木头全镇的出租屋空置情况就变得严重起来，主要是企业困难，有的停产了，有一部分工厂开工不足，人员没有以前多了。 李巧生称，合俊所在的樟洋社区受影响最为严重，空置率为65%至66%。李巧生表示，这是实地调查得来的。今年10月至11月之间，该中心曾做过调查，发现全镇出租屋的空置率在50%到60%之间。 面对居民收入的缩减，镇里和社区有没有采取一些缓解措施呢？李巧生表示，"做了一些工作"，但是帮不上大忙。主要是宏观经济的问题，一个镇的力量无法对之产生明显影响。李巧生也担忧治安案件发生之后房东难以承担赔偿责任，造成更大的问题，他现在的一项主要工作是上门劝说房东给租客买保险，每个人10元钱。然而业务萧条，房东的积极性并不高。 赖谭伟也说："我们也很想帮房东渡过难关，但是不知道怎么帮，具体做起来太难了。" 专家 出租屋之难警示村民要自力更生 出租屋空置率提高，老百姓对将来放租情况的预期也很不好，这对东莞经济还会不会引发新的问题？ 东莞理工学院经济系教授李传志分析，出租屋空置率提高，最直接的影响是农村居民的收入减少，间接的影响是可能会导致社会治安的恶化。但是这对于招商引资不会有明显的干扰，也不会对整个东莞经济造成过多的影响。 "一直以来，东莞的财政都是两级财政，也就是说，财政收入中很大一部分是落在镇级政府中的。有出台消息说，明年开始，这种两级财政将被三级财政所替代，一部分财政将落实到村委会中，村民的收入会有所增加，这是对出租屋空置率高所带来的经济损失的一种弥补。" 李传志说，之前东莞市政府规划的廉租房计划，因为直接影响到农民利益，遭到村民的反对，已经没有进一步扩建。现在出租屋空置率越来越高，廉租房计划更是寸步难行。 李传志认为，在升级转型下的东莞，出租屋面临越来越大的困境是难以避免的。因为随着产业的升级转型的完善，必定会逐步抛弃以前纯粹劳动密集型的发展模式，这样工厂对于农民工的吸纳量必定会大大减少。工厂工人少了，需要租房子的人也少了，出租屋的经营必定会受到冲击。 然而这样的问题其实不会像想象中那么严重，因为东莞主要靠经营出租屋盈利的农民现在已经多半是高收入人群了，而且他们之前一般不会通过贷款去盖房子做出租屋，他们盖房子的钱是自己的钱，房子是自己的固定资产，所以不存在出租屋利润减少就影响到生活与生存的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现在东莞某些村民因为手头上有房子房租，利润可观，就滋生懒惰情绪，根本不出去工作，就每天坐着等收租的现象，还是比较严重的。出租屋利润率下降，正好也可以警醒村民们提高自力更生的意识，更加积极地工作，在劳动中创造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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