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慧珏

　　2月17日,商务部新闻发言人姚坚对外指出,在外资企业进入中国电子支付服务业市场的问题上,中国在2008年履行了加入世贸之中有关服务业开放的承诺。

　　这是中国官方对于在世界贸易组织(WTO)争端解决机制(DSM)内,美国状告中国金融服务业的首案--VISA与银联之争即将进入专家组裁决阶段的回应。

　　自去年9月以来,中美双方就中国银联的市场垄断问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2月11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正式向WTO提出申请,要求针对中国银联在中国国内市场的垄断问题,启动专家组裁决程序。

　　按照DSM规则,在成员国双方产生贸易争端时,首先进入磋商阶段;一旦失败,则进入专家组裁决程序;如不服,则可诉诸WTO上诉机构,该机构将对具体的双边贸易争端进行最终裁决。

　　银联内部人士向记者透露,银联在国内人民币清算业务的利润不过几亿元,VISA对该市场咄咄逼人的态度,不完全是短期利益驱动,更多的是两国政府双边贸易的博弈表现。

　　“将双边贸易摩擦更多地融入WTO多边框架内,有助于解决双边地位不均导致的不公平问题。对中国来说,‘入世’十年,更重要的是如何加强在多边机制中的博弈能力。”前驻美商务参赞、中国外经贸大学中美经贸研究中心主任何伟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VISA银联恩怨始末

　　根据DSM的基本规定,提请争端解决的专家组应在成立后6个月内作出裁决,最多不超过9个月。

　　而美国贸易办公室则预计,专家组将需要12至18个月的时间进行调查。这意味着美国方面对此项争端的复杂程度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从2010年中旬至今,VISA国际组织(VISA International)与中国银联两家企业之间的纠纷逐步演变成两国之间的贸易争端。

　　在成立后的3个月,银联加入VISA,成为其签约的收单机构。VISA通过与银联合资组建公司,落地中国市场,同时带有“银联”、“VISA”标志的双币卡由此诞生。

　　在随后的几年内,银联基本把持着中国国内的人民币清算市场,VISA几乎分不到羹;而在国际市场上,随着银联在诸多国家铺设网络,使得选择银联结算的双币卡越来越多。

　　VISA海外市场被逐渐蚕食。去年8月1日,VISA向其会员机构发函表示,凡是在中国大陆境外,受理带VISA标识双币种信用卡时,不得走中国银联的清算通道。

　　在VISA希望通过市场手段收复其在海外市场“失地”的同时,美国政府的介入使得VISA针对中国市场的战略,突然上升到国家贸易争端层面。

　　2010年9月16日,美国国会向世界贸易组织提出两项针对中国贸易纠纷案的磋商请求,指责中国违反了其向贸易伙伴作出的承诺。

　　5个月后,磋商未果。该项争端正式进入专家组裁决阶段。如果美国方面的申请获得通过,WTO专家组将针对这两个行业对中国展开调查。

　　两国之间的贸易争端

　　从目前各种迹象分析,中美之间首个金融服务业的贸易争端,更多地显示出两国政府双边贸易的博弈色彩。

　　美国贸易代表Ron Kirk在相关新闻函中表示,我们对中国继续通过一个国有企业占领其国内支付卡市场表示深切关注,这将美国信用卡和借记卡服务提供商排除在该市场之外。

　　去年9月,美方表示:“中国银联看来是中国政府允许在中国作为人民币计价和支付的支付卡交易提供电子支付服务的唯一实体。”

　　长期从事国际贸易争端法律服务的北京市高朋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谢向阳律师告诉记者,只有在“服务贸易具体承诺减让表第2条最惠国豁免清单”中明确做出承诺的,中国才有义务开放相关市场。

　　而根据《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议定书》中“银行及其他金融服务”的相关内容,“银联‘垄断’人民币支付卡业务”的相关内容并不在列。

　　“美国的做法实际上是缺乏法理依据的。”何伟文向记者表示。

　　而上述银联内部人士也向记者表示,银联在中国市场的清算业务收入并不值得VISA如此大动干戈,换句话说,此次美国诉诸WTO争端解决机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中国金融服务市场实际上是开放的。”他指出,“除了银联占据主要市场的POS机和ATM机的支付卡人民币清算业务之外,更多的线上线下支付交易早已向各种支付中介渠道开放,比如支付宝等。”

　　上述内部人士根据中国人民银行《2010支付体系总体运行情况》表示,银联的毛收入在40万亿左右,其利润也只有几个亿。

　　而VISA在2010年7到9月一季的净利润,就高达7.74亿美元。

　　“单就国内的人民币清算市场来说,VISA没有理由对此垂涎欲滴。”上述人士表示。

　　何伟文认为:“我更愿意把这个看成是美国实现出口倍增计划的需要。”

　　从被动到主动

　　由于欧美国家善于运用WTO多边协商和争端解决机制营造国际压力,入世十年,中国越来越频繁地介入WTO争端解决机制中去。

　　除银联案之外,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同时还提请WTO对中国对原产于美国的取向电工钢产品(一种具有优良软磁性能的钢铁材料)征收反倾销和反补贴关税一案,启动争端解决机制。

　　粗略统计,在中国加入WTO的十年间,涉及到中国的贸易争端问题中有不到20起进入了专家组裁决阶段。在上诉阶段,中国被WTO正式起诉的案子共12个,其中有9个主要来自欧美国家的起诉。

　　谢向阳律师表示:“近些年,随着中国在WTO中逐渐变得成熟,中国政府的立场也发生了重大的转变,WTO争端解决机制也被视为了中国对外贸易政策中一种积极有效的手段。”

　　不过,上海WTO事务咨询中心法律政策分析部主任林惠玲则向记者表示:“美国借助在法律条款和语言上的优势,在WTO贸易争端解决机制中具有强大的优势。中国在研究利用规则上就显得弱势。”

　　在WTO争端解决机制框架内,中国政府胜诉的案子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是在2010年10月25日,WTO争端解决机构正式通过“中国诉美国禽肉限制措施案”专家组报告,裁定美国《2009年综合拨款法》有关限制中国禽肉的条款不符合WTO的规则。

　　林惠玲表示,尽管如此,但入世十年来,中国从被动应诉,到主动上诉,学习如何利用WTO平台解决贸易争端问题,其介入WTO事务的能力在不断加强。各类监控预警平台的建立,表明中国在国际事务中越来越有主动权。